第2142章 我叫莫爾德

　　林三酒發覺，她其實根本用不上另外兩人的幫忙。
　　出於謹慎，她不僅讓清久留和余淵事先埋伏在房間裏，還特地先拿回了自己壹行人的所有特殊物品；其中人偶師的東西，哪怕都裝在容納道具裏，容納道具本身也像小山壹樣在地上堆了壹堆——因為他此刻昏迷不醒，所以東西也都被林三酒暫時借用了。
　　然而這番準備實在是過於小心周全了，對方說到底，也不過就是三頭豬。就算是豬型墮落種，在林三酒手下，也頂多是沙包和沙袋的區別罷了；更別提她知道幾頭豬手上東西不少，為求萬無壹失，還先字正腔圓地問了壹句：“妳聽說過300路嗎？”
　　“啊？”穿藍短褲的莫爾德楞了，“什麽三百——”
　　林三酒早已閃電壹樣從地上騰躍而起，淩空壹腳踹進了穿黃短褲的豬臉。
　　新入手的那壹條鋼鞭在空氣裏急速爬行穿梭，未等黃短褲倒在地上，已經“啪”地壹聲，死死卷住了壹旁紅短褲豬的脖頸。她揚手壹拽，鋼鞭在將紅短褲拉近時也在急速收緊，攥得紅短褲嚨間不由自主地“哢哢”作響。
　　好在它不需要痛苦太長時間。隨著林三酒的靴子深深陷入了它的肚皮裏，在壹道往前拉的力和壹道往後推的力同時作用之下，它脖頸上的皮膚、肌肉頓時都支撐不住了，仿佛終於被扯斷了的拔河繩子，登時朝半空裏噴濺出了壹片血霧，成了第壹個受傷見血、倒在地上的墮落種。
　　直到這時，黃短褲的豬才剛剛摔倒在地上不久，甚至還沒來得及爬起來。
　　林三酒頭也沒回，手臂向後壹振，鋼鞭登時擊裂了空氣。這壹次它的破空之聲又沈又厲，幾乎如同呼哨壹般，黃短褲驚慌失措之下正要往後爬，鋼鞭已經裹著淩厲風勢，壹頭紮破皮膚、深深鉆入了它的左邊後腿——等那壹個墜著沈沈利刃的鋼鞭頭重新從它的血肉裏拔出來時，鞭子尖是微微卷著的，裏面裹了壹塊沾染了血跡的白色硬物，正是剛剛卸下來的壹塊關節骨。
　　關節骨“當”地壹聲落了地，她轉手壹甩，手裏鋼鞭頓時換成了壹片長葉似的薄片；往前踏了壹步，她伸長手臂，從背後將那壹張薄葉輕輕抵在了藍短褲莫爾德的喉嚨上。
　　莫爾德壹共說出口了五個字，在最後壹個“路”字還沒來得及形成聲音的時候，林三酒已經把活幹完了；房間裏這時，才響起了另兩頭豬慢了壹拍、此起彼伏的慘厲嘶叫。
　　“妳看，我說什麽來著，”清久留這時才從余淵胳膊上收回了手，不知從哪兒掏出了壹根皺巴巴的煙——他好像就沒有過筆直的煙。“不用我們跟著上去費勁，不過是這三頭豬而已，她自己就能辦個全豬宴。”
　　余淵看了看林三酒身上，又看了看自己，似乎對清久留挺感激：“我總算是沒濺上壹身血。”
　　“多好，”清久留沖地上翻滾嘶嚎的傷豬吐了壹口白煙，煙霧模糊了滿地的血。
　　“怎、怎麽，”莫爾德看著幾乎快傻了，臉皮壹顫壹顫，胸口起起伏伏，簡直好像是主動把皮肉往薄葉上送壹樣。“妳、妳用了什麽物品，怎麽能壹下子就把他們……”
　　“物品？”林三酒輕輕壹笑，“我連進化能力都沒用上。”
　　在她此時此刻的心境下，她只想用上最原始的暴力形式；越沈重、越暴戾、越能回歸生物最本源的痛苦與恐懼，對她來說就越合適。
　　莫爾德沈默了片刻，兩只前蹄仿佛是因為害怕，在藍短褲上來回摩擦了幾下。緊接著，那壹雙黑豆似的小眼睛就瞪大了。
　　“我——誒？怎麽回事？我、我的……”
　　“妳的什麽？”林三酒好整以暇地說，“妳想發動妳的物品？要麽我給妳點時間，妳慢慢來？”
　　莫爾德從喉鼻裏發出了壹聲咕嚕，驚懼之下吸回去的也不知是體液還是空氣。
　　“老實說，”林三酒微微加了點力氣，將手中薄葉壓進了它的皮膚裏。“妳知道我是用上了多大的自制力，才讓那兩頭豬活下來的嗎？”
　　室內慘號聲登時壹停，隨即才又變成了哭號呻吟，音量低了不少。
　　“因為妳們……”
　　林三酒至今壹閉眼，眼前仍然是人偶師躺在擔架上的模樣，好像只要四周包裹著他的黑暗壹搖動，他就會被黑暗吞沒，沈入海底。她沒有把話說完，嘆息了壹聲，改口說：“要是能現在就將妳們都殺了，我壹定會很滿足。”
　　莫爾德顫顫巍巍地叫了壹聲，不再是人言了，而是標準的、養豬場裏常常能聽見的叫聲。
　　“拜、拜托，不是我們呀，對妳們下手，都是丁六壹的主意……”它這才又恢復了說話這壹功能似的，低聲哀求道：“我們只是墮落種，聽進化者的命令行事……”
　　此刻的丁六壹，仍舊背對著門口，躺在地上壹動不動。
　　他就是想動也動不了，因為自從“空間跨越”之後，林三酒始終沒有把他身上的意識力解開，反而為了保險，纏得又緊了好幾圈；他自然聽見了“豬先生”的這句話，只是誰也看不見他臉上究竟是壹個什麽神色。
　　“妳們墮落種，都是這麽蠢的麽？妳的腦子進火鍋了，我的可沒有。”林三酒氣得反而失笑了，“我們能夠預料到妳來，能夠拿丁六壹誘妳進門，說明我們早就把情況摸清楚了……”
　　她驀地收了手中薄葉，還不等莫爾德松壹口氣，她壹把抓住了它的後頸皮——比普通家豬沈重幾倍的龐大豬型墮落種，不由自主被她拽得雙腿騰空、往後壹跌，後腦勺重重磕在了地上。
　　林三酒重新叫出了鞭子，墜著沈重鋼刃的鞭子尖，在豬臉上空搖搖晃晃。
　　“我從醫療系統手裏拿了不少東西，”她看著莫爾德臉上浮起的，毫無疑問屬於人類的驚訝、迷惑以及壹點點的貪婪，低聲說：“我很願意在妳們身上試壹遍。”
　　“妳、妳要知道什麽事對吧，”
　　突然叫起來的，卻是不知何時爬到角落裏的黃短褲。它捂著自己的腿，尖聲叫道：“問我，問我，我壹定知無不言！求求妳，我這麽配合，給我治治傷吧……莫爾德不會告訴妳信息的，他壹向很狡猾！”
　　林三酒從鼻子裏發出了壹聲嗤笑，看了看地上的莫爾德。
　　“妳呢，”她擡起下巴，示意了另壹頭頸間鮮血橫流的豬。“妳能不能做得比妳這位同事好？”
　　那豬說話都不容易，卻仍然使勁嘶啞地說：“能、當然能，讓我來，他知道的不如我多……”
　　“這就是墮落種。”余淵往墻上壹倚，抱起胳膊，盡管面上沒有多少表情，墨色流動之間卻也像是含著淡淡的厭惡。
　　“如何，我們分開問？”清久留吐了壹口煙，建議道。
　　這是林三酒把他們叫進來的另壹個原因——墮落種是最不能信任的；但是壹個不肯讓同伴把自己踩進水裏，反而自己要踩著同伴上岸的墮落種，就可堪信任多了。
　　“分開問吧，”林三酒點了點頭，說。
　　至於該問什麽，幾人在進門之前就早已經通過氣了；余淵二話不說，走上去抄起壹條豬腿，拽著那頭黃短褲的豬就走向了壹邊，清久留好像嫌紅短褲身上血多，壹路踹著它，讓它滾進了另壹邊。
　　林三酒此刻簡直是壹個百寶囊，只要是能提出來的需求，她覺得自己簡直沒有不能滿足的；在房間裏設置兩道隔音屏障這麽簡單的事，甚至都動用不到人偶師的口袋或什麽特殊物品，她壹攤手，意老師就主動送上了壹張從次空間裏拿到的兵工廠造物。
　　站在半透明罩子中間，還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兩側的影子。林三酒也不急，先掏出了人偶師壹個不過分華麗的單人沙發坐下了，架起了二郎腿，感覺果然相當舒服，隨即沖地上壹直緊緊閉著嘴的莫爾德笑了壹笑。
　　“怎麽，非要我從頭問？”她手中鋼鞭的利刃，在空氣裏悠悠地轉出了壹個又壹個圈。“這樣吧，我給妳十分鐘，妳自己把該說的都主動說壹遍。如果我必須問壹個妳從來沒提過的事，妳就挨我壹下。十分鐘到了還沒說完，我就拿妳餵孤兒院。妳要是說得全，我就不動妳。怎麽樣？”
　　“我、我……”
　　莫爾德的小眼睛裏，閃爍著黑幽幽的光，叫人看了壹時卻說不清它到底是壹個什麽神色——在它神態表情都依稀仿佛人類的時候，畢竟還是長著壹張豬臉的。
　　“我從頭說，”它看了看鞭子尖，似乎還是選擇了配合。“是這樣的，我是來自老家【市政大廳】的壹個豬型墮落種……”
　　它的眼珠左右轉了轉，最後落在了自己腿上。
　　“我名叫莫爾德，我現在在【醫療系統】世界裏，我穿著壹條藍短褲。”
　　……它在搞什麽？
　　林三酒微微皺起了眉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