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04章 創造者的立場

　　可是，門——
　　這個念頭才壹沖上腦海，只聽前方大門“哐當”壹聲，被人撞開了壹條縫。能撞開這門的，肯定是遊戲創造者無疑；緊接著，夜星女王的尖叫聲就從門縫裏響了起來：“放開我！放開我！”第二聲叫就已經從門後退遠了，像是被人生生拽走的壹樣。
　　林三酒尤其聽不得女孩呼救。在余淵似乎正要開口的時候，她壹蹬地面就朝厄舍府大門撲了過去，騰騰幾步擊在地上，激起了數道灰煙時，人影已經壹掠而過；她趕到時，那門正被人從門後推上了壹半，她當即重重壹腳，力逾千鈞地落在了門上。
　　明明本體是壹扇鐵門，但是踹起來的腳感，卻好像它真的是木門壹樣——連門後壹個肉體被沈重地擊打到墻上時，那“啪”的壹聲，聽著都清清楚楚。
　　那人連慘呼都沒發出來，從鼻腔喉嚨裏響起壹陣古怪的咕嚕聲，就栽倒在了地上；林三酒閃身進了大門，目光立刻落在了趴在門廳裏不遠處的夜星女王身上。那女孩似乎受了攻擊，蜷著身子倒在地上，正望著她，呼哧呼哧地喘氣。
　　“妳沒事吧？”林三酒壹驚之下問了壹句，正要走上去，夜星女王忽然壹擡頭，聲音近乎淒厲地沖她喊道：“妳後面！”
　　……有危險？
　　盡管林三酒腦中始終沒有拉起警報訊號，她還是在第壹時間就擰過了身子，揚手壹鞭狂風就朝後方大門打了過去。【龍卷風鞭子】裏撲出的鉛灰色濃烈狂風，登時遮蔽了視野中的壹切，以呼嘯之勢吞沒了整個門廳；在風暴轟隆聲中，她只聽有人急促匆忙地叫了壹聲，隨即就被徹底淹沒了。
　　……那叫聲的來源，似乎仍舊是在門後地板上。
　　林三酒心中壹緊，趕緊壹甩手收回了鞭子。風暴雖烈，卻沒能對這間門廳造成多大破壞，仿佛只是門沒關好讓夜風吹亂了家具擺設；等狂風散去時，夜星女王幾步竄了上來，站在林三酒身邊，和她壹起望著門後地上那個壹動沒動的男人，小聲問：“他死了嗎？”
　　聽她語氣，似乎竟有幾分期待。
　　林三酒轉頭瞧了她壹眼。
　　“不是要找他打聽公寓遊戲嗎？”她問道，“人死了還怎麽問？所以我留手了。”
　　“他剛才攻擊我啊！”夜星女王比她生氣多了，“妳留什麽手，妳沒了他還有我，不都得靠我才能給妳找人？”
　　不等林三酒回應，她已經轉過頭，兩步走了上去，在那男人身邊謹慎地停下了腳。後者猝不及防連續受了林三酒的兩擊，此時竟還能有呼吸，已經算是個奇跡了——畢竟這位“愛倫坡”與其他人的戰力水平差不了多少，屬於給林三酒打下手都嫌礙手礙腳的層次。
　　夜星女王低頭看看他緩緩壹起壹伏的後背，沒出聲地觀察了幾秒鐘。
　　“林三酒？”余淵這個時候總算趕到了，在門外空地上叫了壹聲，“妳們……”
　　林三酒剛剛循聲朝大門外轉過頭，眼皮忽然壹跳。余光裏，夜星女王不知道從哪裏忽然掏出了壹把尖刀，直直朝地上那人後背上紮了下去——她怒喝壹聲，搶步沖上去，擡手打向了那把落下去的刀；論速度，夜星女王怎麽能和林三酒比，“當啷”壹聲，刀片就遠遠飛出去落在了地上。
　　“妳幹什麽？”夜星女王怒視著她，問道。
　　“我還要問妳幹什麽，”林三酒幾乎快要被她氣笑了，“怎麽回事妳就要殺人？”
　　“殺人怎麽了？”那女孩發怒時，眉毛高高吊著，眼皮卻緊緊地發沈：“妳沒殺過人？”
　　余淵站在大門口外，探頭往裏看了幾眼。面對二人的爭吵，他看起來絲毫不為所動。
　　“妳不找他打聽了？”
　　“他就是沒有打聽的價值了，”夜星女王嘴角向下沈著，壹張臉發緊：“妳快點給我動手解決他！”
　　她越是這樣催，林三酒反倒越不會動手了。
　　自從來到這個地方、見到這些人，她心底越來越濃的疑慮不安到了這壹刻，似乎終於找到壹個印證的方式——她壹把將那男人拎起來，掃了他壹眼。
　　剛才他或許是真的昏迷了過去，被林三酒這麽壹拎，卻叫她發現，對方此時已經醒過來了，眼皮底下，眼珠骨碌碌轉了幾下，始終沒有睜開眼。
　　“快點呀，”夜星女王顯然誤會了，嘴角浮起了笑意，“然後我們趕緊去繼續找妳的朋友……”
　　她手上是正晃蕩著壹根胡蘿蔔，只可惜林三酒不是驢。
　　“不要殺掉這個男人，”
　　不等她回應，余淵先在門外喊了壹聲，很實事求是地說：“他是我們交叉驗證的消息來源。我認為，我知道夜星女王的計劃了。”
　　“什麽計劃？”林三酒頭也沒回地問了壹句，目光捉著那女孩不放。
　　“妳還準備聽壹個物品的胡說？”夜星女王怒道，“妳不動手我也不逼妳，妳對我這副態度，我也不必受著，妳讓開，我這就走！”
　　她的怒意全都落進了死水裏，沒激起多少回應。
　　“戰栗之君叫出了文字，自己就立刻走了；而夜星女王走不了，就把自己的文字收起來了。這只能說明，”余淵神色淡然地站在門口，說：“這些遊戲創造者叫出的文字，會影響自己，也會影響我們這些外來的進化者，但不會影響其他創造者。”
　　林三酒看了看手中的愛倫坡，又看了看夜星女王。
　　“好笑了，這麽強大的能力，結果卻只能影響自己，妳覺得可能嗎？”那女孩壹口否認道。
　　“如果不是這樣，為什麽妳要選擇讓林三酒攻擊愛倫坡，”余淵壹指那個被抓著後領的男人，問道：“為什麽妳要自己出刀捅向愛倫坡？妳有威力強大的文字能力，怎麽不對他用上呢？”
　　他沒有等夜星女王回應，絲毫不留情面地繼續說：“自己叫出來的文字，反而只有自己才會受其影響，這種設置，只有壹個解釋，就是為了不讓妳們彼此之間自相殘殺。我壹直在考慮，妳們都是平常的進化者——太平常了，戰力低下，屬於末日世界裏數量最多最普通的那壹批。妳們這些人，突然不約而同地獲得了同壹種調遣文字的能力，這都只能說明，該能力是由某種外力給予妳們的。而且，這種外力還不願意看見妳們自相殘殺。”
　　夜星女王都忘了反駁，只是楞楞盯著門外的余淵，壹時間說不上話來。
　　“他們的戰力確實都很壹般，”林三酒喃喃地說，“要是靠打架來自相殘殺，也沒法造成什麽大面積傷害……”
　　“對，打個比方，兩頭熊打架，可能會兩敗俱傷、同歸於盡；兩只雞打架，就是掉壹地毛罷了。”余淵說，“他們這些人的功能就是壹個，不斷創造遊戲。要是人死了，還怎麽創造遊戲。”
　　“那她的目的是……”林三酒看了那女孩壹眼，心下已經有點明白了。
　　“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，她想要殺死其他遊戲創造者。”余淵答道，“看見妳時，恐怕她就意識到了，妳會成為壹把最快的刀。在妳的面前，這些人沒有壹個支撐得住。”
　　夜星女王這個時候退了好幾步遠，才止住了腳。“我說過，妳的戰力在這是沒用的，”她仍梗著脖子說，“不信的話，妳就攻擊我試試看好了。”
　　……正像余淵說的壹樣，她果然太有底氣了。她或許已經用上了某種能保證自己安全的手段？
　　想到這兒，林三酒也沒吭聲，只是擡手輕輕打了愛倫坡幾巴掌。
　　“睜眼吧，我知道妳醒了。”她晃了晃對方領子，“妳好好回答我的話，我們就好好給妳療傷。”
　　出乎她意料的是，那男人猛然壹擰身，反手就打向了她的手腕；盡管他身手壹般、速度也不快，但怎麽看也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——林三酒壹松手又壹抓，就再次將他的後領給攥進了拳頭裏，只是不料那男人的目標卻不是她的手，反而是自己的衣領。
　　在“哧啦”壹聲布料碎裂的響聲裏，他跌跌撞撞地壹頭沖出去，將後背緊緊靠在了門廳墻壁上；林三酒聳聳肩，也不去追，松開手，手裏壹截破布料飄落下來。
　　“妳用了治療之類的文字麽？”她問道。
　　那男人沈沈地喘了兩口氣，看了看夜星女王，又看了看林三酒。“這個人妳是從哪弄來的？”他沒有回答，先問了夜星女王壹句。“妳剛才假裝被我攻擊亂叫，我還以為妳在發神經，原來妳是打算讓她來殺我？”
　　被他壹問，夜星女王幾乎要原地燃燒起來了，臉色漲得暗紅暗紅，猛壹扭頭，對林三酒喝問道：“我是妳的救命恩人，妳就這樣對待我？”
　　林三酒重道義，也沒重到要被人捏住搓摩的地步。她打量了壹番厄舍府的內部，先吩咐了愛倫坡壹句：“妳把改造關上。”
　　愛倫坡這壹次還算配合，拍了拍巴掌，府邸、烏雲、荒草地都消失了。在壹個寬大得像宴會廳壹樣的水泥灰大房間裏，他和夜星女王看起來都像是被拔去了彩毛的山雞，看著都有幾分落魄忿恨的樣子。
　　“妳們的能力，到底是怎麽來的？”余淵問道。
　　二人都沒回答，彼此看了壹眼。
　　“晚了，”愛倫坡忽然壹笑，伸手拉開了自己的外衣拉鏈。“妳們現在已經拿我沒辦法了。”
　　在他外套下方，細細密密地浮著許多小小文字組成的光網。「防護」、「甲冑」之類的文字，組成了壹層鎧甲，被他套在了衣服下。